第(2/3)页 吴三桂透过帐帘缝隙向外看去,雨水溅射的水雾朦胧视线,恰如他无力辨认的未来。 若反了大明,陛下势必杀他父亲与族人,更要被憎恨鞑虏的反贼记恨,未来只能一条路走到底。而洪承畴便是他面前的第一道关。 可若是死忠大明,无论鞑虏入关,还是反贼入关,他都不得善了。 想逃去南方也被其他反贼阻塞,更不认识哪一位义军的高官,递不上话。 死路,几乎到处都是死路。 “裂土封疆”,这时使者说过的话犹在耳边回响。 真的要与鏖战十余年的鞑虏合作么? 忠,孝,家,国? 无数念头在吴三桂脑中纠缠厮杀,如同帐外这场突如其来的雨。 站在命运的十字路口,要得到什么,必须放弃什么。 这是一场赌上性命与家人的豪赌,若是赌输了,万劫不复,可要是赌赢了…… 究竟要引狼入室,还是要成全身前身后名? 胸腔里那颗心,被这两股截然相反的巨力反复撕扯着,几乎要裂开,每一次跳动都沉重得如同擂响一面破鼓。 他甚至没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右手猛地攥紧那封舅舅送来的信。 柔软的书信在掌心发出不堪重负的低吟,瞬间化作一团纸球。 紧锁的纸团棱角仿佛变作刀刃,尖锐刺入皮肉,温热的血混合着纸屑流淌下来。 隐隐的刺痛从掌心传来,却比不得迷茫未来带给他的愁苦。 吴三桂猛地抬起头,目光如淬火的刀锋,扫过豪格的密函与使者的面容。 后者神色镇定自若,显得完成了“面试官”与“求职者”的身份转变,原先自信与孤傲的笃定感再次回归。 而他吴三桂却变成,急需救命稻草的溺水者。 当万丈悬崖拦在身后,誓要将祖家军杀光的背嵬军步步逼近,他吴三桂早就只剩下一个答案—— “我若要领兵前去接应大清天兵,洪总督必定率兵攻我,先生可有良策助我?” “这要看你部众军心如何,若是时局有变,他们能否与你并肩作战?” “凡关宁所部,可有六七成听我调遣……” “不够,不够。”尽管人数大体足够,但能为大清说动更多兵马,使者得到的赏赐自然也更高。 “先前三桂多有得罪,但眼下三桂决意投靠大清,恳请先生教我……”吴三桂说着,一把甩开甲胄裙摆,单膝跪下,一脸的诚恳与哀求。 “贤侄言重了,不过是一计方策而已,不足挂齿。你我将来同朝为官,还要相互照应一二……” 使者将吴三桂缓缓扶起,旋即贴在后者耳侧说道,“如此……这般。” …… 深夜,雨犹在下。 军中大帐的方向透出灯火光明,隐约传来人声马嘶。诸多将官齐聚帐内。 吴三桂不自主瞥了一眼大清的使者,后者冲他挑起眉头。军师带来的即时信息果然骗的洪总督召开紧急军议。 一股冰冷的决绝瞬间冲散最后的犹豫,吴三桂低喝一声,“走” 穿着蓑衣的他率先迈步,身后数百名精选的家丁紧随其后。 大帐周边常有标兵士兵值守,但也认得吴三桂兵将装束,虽然诧异吴总兵率领大部人马前来,却也难以迅速反应过来。 吴三桂身边家将一人当先,率领数十名精锐甲士,犹如狂风般卷入帐内,里面的人声喧闹瞬间一滞。 看清来人的面容,洪承畴脸上的从容彻底消失。 他猛地向前一步,手指因愤怒而剧烈颤抖,直直指向吴三桂的面门,“吴三桂!尔欲反耶?!” 帐内的空气沉重得如同铅块,压得人喘不过气,只剩下无数粗重的呼吸声在冰冷的刀锋间回荡。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