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豆蔻花垂千万朵-《徐徐诱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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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回家。”宁诤随口说。支长胜迟疑了一下,立刻遵命开车离开。

    很快到了大帅府西角门,这里离宁诤的西跨院最近,从来没有任何闲杂人等敢在这里伸头探脑,他抱着奉九径直进了自己的小红楼。

    奉九一觉醒来,只觉得头晕乎乎的,思维慢慢回笼,这才想起来,宁诤到底做了什么。

    她气得捶床,不禁一愣,拳下触感柔软有弹性,根本不像父亲为了子女们的脊椎着想而强令人人睡的硬板床,这才发现原来自己不在武陵园自己的闺房里,而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奉九受惊之下马上弹了起来,不甚清晰的头脑也开始分析:自己既然跟宁诤在一起,就不可能是被绑架,那么现在的地方,只怕就是宁诤的家里头。

    她低头看了看蟹青色的埃及床单,两只同色的信封式枕套鹅毛枕,又抬头环顾:床头挂着一把全身漆黑除此之外毫无装饰的长长的军刀,多宝格上摆着各个国家军队的军机和军舰模型,当然最明显的,是衣帽架上挂着的一套宁系石青色军装,而床下是一块完整的雪豹皮,白底黑斑的纹,看起来很是吓人;靠墙有几个大衣柜,临窗的茶几上摆着一盆树桩盆景,几块灵璧石杂落其间,一棵黄山松悬根露爪,枝如屈铁,仿佛有数百年之感。整个卧室看起来极是清冷,完全是男性的风格。

    真是胆大妄为!虽已经是民国,民间男女交往的风气早无拘谨大防,但即使是未婚夫妻相处,也不会在这么有私人领地意味的地方。

    她刚要起身下床,门一响,紧邻卧室的门打开,冲进来一股水汽,潮湿的气息让人感觉到了一股焦躁之意。

    宁诤穿着白色浴袍,正一边拿毛巾擦着头发一边往外走,一看就是刚洗过澡出来。

    奉九刚坐起又倒下,觉得头有千斤重,像个大头娃娃一样无法维持平衡。

    “酒量真差,一点儿也不像我们东北大姑娘。”宁诤径直走到床边坐下,伸手捏了捏她发烧一般红彤彤的脸蛋儿。

    “你干嘛不把我送回家居然还带到这里?成何体统?啊?成何体统?!”奉九气急败坏痛心疾首,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现在这样子是十足十学究大哥的做派,不过因为刚醒过来,舌头也不大听使唤,所以听起来不但没有任何威慑感反倒显得很是滑稽。

    “就你现在这模样回去,你父亲肯定会骂你,你大哥又会罚你站,”宁铮不紧不慢地解释着,一边抖了抖头发,活像一只刚爬上岸的大鹅,“等你酒醒了就送你回去,我早已打电话通知他们了。”

    “你怎么说的?”奉九不顾头晕又爬起来,急急问。

    “我就说你现下正在我床上躺着呢。”宁诤不以为意地说。

    “……”宁诤等着奉九发飙,却没等到。

    奉九才不上当,宁诤一看就是又逗弄她,所以她只是眼神不善地瞪着他。

    “又精了。”宁诤称赞道,顺手又扯了扯她的头发。奉九干脆闭了眼,不理她。

    “我说你跟同学还在听戏,被我碰见了,得一会儿才散,我陪着呢,不会晚的。”

    奉九可不领情,要不是两大盅烈酒灌下去,灌得她神昏智失,她至于还得搪塞家里么。

    半天没声响,奉九睁眼一看,宁诤一张脸不知何时已杵到她眼前,因为放大了数倍,看起来与往日不同,极是诡异,害她浑身哆嗦了一下。

    宁诤看着面色酡红的奉九,目光缓缓地流遍了她全身,只要想到现下里这灵气娇媚的女子,就躺在自己的房里,自己的床上……

    他又低头吻了下去,奉九伸出手胡乱地抓着,无力地承受着来自唇畔的重压,宁诤的吻顺着她的唇吻到她小巧的耳朵,再到脖颈……

    他一跃而起,又冲进浴室冲凉,好一会儿才走出来,拿了毛巾,坐到奉九身边,要给她擦脸。

    奉九的酒已醒了大半,也有了些力气,一把夺过手巾敷衍地擦了几下,就要下地穿鞋。

    宁诤抬手挡住了她,奉九以为他还要继续刚才的事,又气又吓,伸手就挠他。

    宁诤无奈地把她搂进怀里,箍紧她的双臂:“我只是想着,你刚醒酒,头一定还晕着,想替你穿鞋罢了。”

    “谢了,用不着。”奉九虎着脸,对他越发地没好气儿。

    “亲也亲了,抱也抱了,而且算上前几次也不知道亲几回抱几回了,你不嫁我,还能嫁谁?”宁诤放开她,抱着胳膊坐在一旁,眼眸里有些货真价实的不解。

    奉九恼羞成怒,连珠炮似的说:“这有什么?这就要嫁?都什么时代了?再说定了亲又怎样?你和我大姐定的亲还不是什么都不是?再有,就算被亲了几下抱了几下——我在学校跟那么多男同学跳过舞,连拥抱也要当回事儿?至于被亲,我就当被狗咬了,难道被狗咬还成了自己的错?难道被狗咬了就要咬回去?我干嘛拿狗的错惩罚自己?”

    宁诤一听面色一沉,“原来现在的女学生都这样开明了……你是不是忘了点事儿?”既然这小丫头软硬不吃,还把自己比成狗,他也不介意拿出些卑劣手段。

    奉九这才想起来,她的“未婚夫”不是个普通人,不是普通的富家公子,也不是世代书香的读书子弟,而是老子是土匪出身,手里握有绝对威权的人物。

    看奉九未接话,他的口气又缓和了些:“我本不想这么做,不过,你要是再闹腾,难保我不翻旧账。”

    奉九略不服气:“我姐姐早已离开奉天了,离开东三省了,你能拿她怎么样?”

    “你看她能不能逃得掉?要不让她试试?”

    奉九没吭气儿,总不能为了一时痛快嘴儿而把大姐的安危置于危险之地,全中国的军阀虽然吵吵打打,但对于进步力量却是蛇鼠一窝沆瀣一气地防着,为此而暗中勾连是肯定的。

    看着宁诤已弯腰拿起了她的鞋子,她也只能忍了。

    宁诤单膝跪地,拿起奉九的拉带黑漆皮鞋,这是当今女学生上学普遍穿的鞋子,他慢慢地给她先套上了左脚的鞋,再套上右脚。

    穿之前,还看了她套着白袜的小巧的脚好久。奉九虽个子很高,但脚却比普通女人小了一码,足弓很深所以足背很高,像只精巧的小船,奉九觉得宁诤看着她的脚时那种目光,是个人都会觉得毛骨悚然,只怕要是关系再进一步,他都能当场扒下她的袜子看个够,任谁也没法不联想到这是个有恋足癖的疯子。

    宁诤终于给奉九穿好了鞋,站起身心满意足地又在她脸上印下一吻,“明年开春儿,就嫁过来好不?”

    明明婚期是初夏。

    奉九没作声,她真是反感宁诤这自作主张的毛病。宁诤也不生气,只是扶着她站起身,又把壁柜打开,里面居然有一排女式衣衫,都是各色中式裙褂,颜色柔和清雅,能有二十几件,奉九一看就皱起了眉头:这家伙得有多脏啊,刚刚自己躺的这床上也不知睡过多少女人了。

    她硬气梆梆地说:“我的衣服又不是脏了,就是皱了点,不用换。”迈步向外走。

    宁诤的眼睛原本正在一排衣服上逡巡,听到这话一愣,他拉住要走的奉九,低头审视她皱起的眉头,和眼里藏也藏不住的鄙夷,好笑地刮了刮她挺秀的鼻子:“想什么呢,我的卧室,可没来过别的女人,除了我的小未婚妻;这些衣服,”他强硬地拽着奉九把她拉到衣柜前,又硬让她随意取下几件衣服,“看看,这上面写着什么时候做的布条还在,都是在咱们订婚后,这几个月我趁着出差到了北平、上海、南京,看到有好的样式,就让咱们这的七里庄做的。”他低下头,在她耳边轻轻加了一句:“都是按照你的尺码做的。”

    奉九一阵恶寒,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尺码?这是女朋友抱多了才掌握的技能么?

    他从身后又把奉九抱进怀里,低头亲了亲她白腻的脖子:“以往的荒唐我无法改变,但自从见到你,我已是守身如玉了。”

    奉九撇了撇嘴,谁稀罕。

    她挣了挣身子,“谢谢您,有心了,那我也不想换,我现在就要回家去。”

    宁诤深深地注视着她,好一会儿才开口:“那你等我换好衣服,我送你回家。”

    “不用,把支副官借我,送我一程不就结了。”

    “……好。”

    奉九跟支长胜打过招呼就钻进了汽车,老老实实地在后排落座,支长胜发动了汽车,奉九忽然像是感应到什么,她摇下车窗,伸出头向二楼望去:宁诤已换了一件黑色长衫,懒懒地靠在窗边,乌黑深刻的眉眼英俊如斯,墨绿色油漆的大落地窗框正好把他框起来,旁边垂着双层窗帘,一层是铅灰色雪呢绒的厚窗帘,一层是米白色的缎条薄纱帘,衬得他像是一幅极有韵味的西洋肖像画。

    他正抱着双臂,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自己,奉九立刻缩了头端端正正地坐好,也就没看到宁诤唇边一闪即逝的浅浅笑意,而等车子开走后,他眼睛里忽明忽灭的光一刻也未曾平息——

    到目前为止,奉九已找他谈了两次,虽杂七杂八的理由说了那么多,却从未提起过那个人……藏得很深啊。

    他走进书房,摇了唐府的电话:“我是宁铮,麻烦找一下唐老爷。”

    奉九坐在摇摇摆摆慢悠悠开回家的汽车上,丧气地想着,这叫什么事儿,为什么每次跟他见面都要让人如此难堪?难道跟他的肌肤之亲居然就这么成了常态?

    她随手把一方玫瑰灰色的细布帕子掏出来,往脸上一遮,心里苦闷得直想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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