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夏日悠闲-《徐徐诱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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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抬抬下巴,一副“快夸我快夸我”的样儿。
嚯,真是剜窟窿盗洞地找机会夸自己,奉九免不了一脸鄙夷。
不过奉九想想自己绣得疙瘩溜秋的绣品,织得大窟窿小眼子的围巾,穿不上脚的婴儿袜,和不收口的帽子,想想人家的确从未流露出过丝毫嫌弃之意,可能还时不时地娱乐了他。
接着,吴妈笑着发给小丫头们一人一根针,一根搓得细细的五彩丝线,让大家在明亮如昼的月光下穿针引线,如果在月下穿成了,就算是乞到了“灵巧”和“智慧”。
速度就别比了,整个府里年纪小的丫头,勉强算起来,也只有宝瓶和芽芽两个,秋声看了一眼,倨傲地走了——她简直就是织女本仙下凡,一双手好似被开过光,别提多心灵手巧了。
芽芽的小胖手拿着针费力地穿着线,一双大眼睛都快瞪成斗鸡眼了也没穿上,旁边跟着凑热闹非要玩的龙生倒是早就穿完了。
宁铮心疼闺女,上来接过芽芽手里的针递给奉九,又亲了一口她莹白的大脑门,这才发现,已经一脑门子汗了,宁铮不免怪奉九心急。芽芽被父亲赦免了苦工,高兴至极,马上捅咕着她的来来哥,龙生心领神会,到底和奉九说了声,奉九只能答应,两人马上跑到后面院子捉蛐蛐去了,龙生的保姆紧跟着他们。
临走前,芽芽还谄媚地抱着娘亲的胳膊,左摇右晃着小胖身,那意思是相信她肯定能把叫得最动听的蛐蛐给她捉回来。
奉九一副随她吧的样,望着他们的小小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过了八天就是阴历七月十五,道教的中元节,也是俗称的鬼节——前几日龙生的姥姥姥爷移居到了天津租界,媚兰这才赶来接走了儿子,给父母献宝去了。
这一日,宁铮特意安排了很少的公务,因为奉九说,要带着芽芽去放河灯。
用罢晚饭,趁着夜色,两人带着芽芽,从后门溜了出来。
一出门就看到不远处,府里的几个听差正聚拢在一起,给家里逝去的亲人烧纸钱。
很多人管中元节叫“七月半”,佛教的和尚们,也选在今天给信徒们已然离世的亲人们,举行一年里最盛大的超度仪式。
夜色渐深。原本即使到了晚上也熙来攘往的大大小小的店铺都打了烊,闭了店门,把道路让给在今日回家的鬼魂。
京城各个大小路口、胡同口,已经设了施孤台和法师座:不少人蹲在地上,用捡来的树枝、木棍捅着泥火盆,里面黄黄白白的纸都做成圆形方孔的铜钱形状,分别印着“泉台上宝”和“冥游亚宝”。
纸铜钱被点着了,不时地冒起尺把高的一道道火光,映照出一张张或悲伤、或平静、或麻木的面庞,黑色蝴蝶般的纸灰丝丝连连地飘飘洒洒,顺着夜晚的夏风,四散飞扬。
宁铮开着车,带着奉九和芽芽先沿着什刹海兜了一圈;前海有一处火德真君庙,此时设了道场,正在普渡十方孤魂。
车行至后海,广化寺有住持在此做口诵《盂兰盆经》,善男信女随行诵经,济度六道苦难;聚集的信众各个口中念念有词,虔诚祭拜,祈祷着过世的亲人在九泉也别闲着,帮着在世的活人实现求而不得的那些个心愿。
后海清波摇曳,岸边已站了许多人,都是来此地放河灯的。
没有几家选用特地用蜡光纸做的荷造型的灯:因着是夏季,瓜果蔬菜正当时,价钱也便宜,所以很多人的河灯,就是把紫莹莹的长条茄子、金红色的南瓜、翠绿的西瓜掏个半空,用莲状的纸瓣围拢一圈,当中间插根蜡烛,也就是那个意思了。
芽芽的眼睛简直不够看了,东张西望,奉九从后面看她短到几乎没有的小脖颈跟旋转木马的中轴似的,可见眼前这情景让她觉得多新奇。
此时后海边上的人已称得上密密麻麻,宁铮一直抱着芽芽,奉九手里擎着几只荷灯,生怕刚才人挤人的再撞坏了。
宁铮把芽芽放到地上,细细看了看自家这几盏河灯:有的是给老帅的,有的是给芽芽奶奶、姥姥、大伯的……然后从后面抱牢蹲在岸边的芽芽的小粗腰,看着奉九细心地指导芽芽倾着身子,亲手把小船放到河里,再轻轻一推,又从后面撩一撩水,这河灯走出去几步远,就晃晃悠悠地汇入了其他人放的河灯阵里。
每放一盏,奉九就擦着火柴点亮上面的蜡烛。灯壁用纸很是节省,都不过窄窄一小条,昏黄的火光映出其上奉九用小号字体写的祝祷语——“严父如生 命有安宁”、“慈母喜乐 护佑吾辈”……一盏不大起眼的灯壁上写着“夫妇同心 家好月圆”,宁铮看得分明,不禁抬了黑幽幽的眸子看定了她。
奉九这才意识到宁铮的眼神即使在黑夜也不减锐利,只好装着不知道地快速推走了这盏灯,宁铮哑然失笑。
此时满河道里已是红光点点,灿若繁星,如同水面上同时盛开了几千朵灿烂的夜莲般,慢悠悠地一起漂向了远方。
就这么着连放了五六盏河灯,芽芽已由最开始的震惊到现在的跃跃欲试——扭着身子想挣脱父亲的钳制,迈腿下河把已漂远的河灯再捞回来。
宁铮好笑地牢牢把住她,奉九拧拧她的小耳朵尖,嗔怪道:“不够你淘的了。”
奉九把最后一盏写着“保佑爱女心康体健 神思敏捷”的河灯推入河中,谁知芽芽舍不得起来,拖住河灯不松手,“唔——唔——”地发出拐着弯的不乐意的长调,眼巴巴地瞅着娘亲。奉九也不着急,伸手在她咯吱窝一挠——遗传了一身痒痒肉的芽芽咯咯出声,只能恋恋不舍地让娘亲顺顺当当地把河灯放走了。
一道清波,隔出人世间和往生界,宁铮从没象此刻这样笃定,他有多幸运。伸展双臂,他心怀感激地将母女俩紧紧搂进怀里,奉九顺势把头歪在他肩膀上,反手揽住了他的腰。淘气的芽芽也难得地没出声,一家三口一起注视着满河盈盈点点的烛火,越漂越远,直至黯淡到接近虚无,无一例外地沾染上了晚间河上升起的水气。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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