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汉家儿郎侠骨香(上)-《徐徐诱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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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她回家吃饭时跟爸爸妈妈一说,马上发现爸爸脸色有点不好看,而妈妈则是憋着笑,龙生更是在桌子底下捅了她一下。等下了桌,龙生才给她和塞西尔解惑,说你不知道干爹干娘当初也是父母之命么?芽芽稀奇道,我还真不知道,不过,我看他们两位谁也不象是能屈服的人啊。龙生听了哈哈一笑,刮刮她的鼻梁,反正他们感情如何你也看到了。这倒是,看来,是否自由恋爱并不重要,唉,看来婚姻也是个复杂的课题。
龙生和塞西尔也赶了上来——塞西尔早取了个中文名字,叫宁若愚。当初要把他送回去,可塞西尔铁了心要呆在中国,拿出各种叛逆手段反抗,蓝蒲生家族无法,再加上也遭遇了一些动荡,无力到中国来接人——当初奉九大哥到了香港后,也只能打道回府了——只好嘱托宁铮夫妇代为抚养,毕竟,陪都还算安全。
而远在美国波士顿的唐氏和宁氏家族则越来越庞大了:就在奉九和艾嬷嬷的千里迁徙后半年,香港沦陷,宁家一家除了二哥二嫂,基本都被他们转道送去了美国;印雅格现在绝大部分时间都留在美国,和葛萝莉、秋声夫妇、唐度、唐奉先一起,精心地抚养着一群孩子们,偶尔还会通过回国休假的飞虎队队员,甚至是陈纳德将军、史迪威将军及其他往来穿梭中美之间的人,给身在重庆的他们捎点消息和孩子们的照片,有时甚至还有录影,这让这对不得不对两个儿子不负养育责任的父母心酸又欣慰了。
龙生已十八岁了,早已长成一个比他父亲还要俊秀挺拔的青年。他去年就进入位于沙坪坝松林坡的国立中央大学学习,塞西尔则打算明年也上这所大学。
芽芽其实早就可以跳级升入大学,但她不,她愿意做喜欢的事情,比如帮着父亲拍摄如何防毒的宣传片——日寇不遵守国际公约,在侵华战争中大肆使用毒气,所以教会老百姓使用防毒面具很有必要。但老百姓对怪模怪样的防毒面具无法接受,而做示范的士兵一戴上,个个像不怀好意的燕巴虎,老百姓认为这模样比毒气还要命,最后宁铮灵机一动,干脆拉来自家姑娘亲身示范。
芽芽长得灵秀非凡,天性爱笑,看着就可爱亲切,所以改由她做示范,效果不知好了多少,芽芽在山城也由此声名大噪。
妈妈照例很忙,她与居住在两路口的孙夫人走得很近——孙夫人气质卓然,对芽芽一见就喜欢上了,所以总让奉九带着芽芽去她那里玩儿,还教她弹钢琴,也是怪了,奉九怎么要求她学琴她都不学,可孙奶奶一说,她就同意了,学了一段时间后,弹得还相当不错。
当初他们按照江的意思,抵达重庆去黄山官邸拜会这一对拥有中国最高权力的夫妇时,两个快五年未见的昔日拜把子兄弟敷衍地握手后,半天都没说话,幸好有八面玲珑的江夫人和不得不展现良好家教的奉九救场,一唱一搭的,化解了一些尴尬。
江夫人和委员长没有孩子,她见到宁家这三个孩子后,不禁连连惊叹于孩子们的漂亮:一会儿夸芽芽灵气十足,一会儿夸龙生颀秀,看到塞西尔更是好奇地打听了两家的交情,无限感叹,扯了好一顿。不过,到后来他们起身道别时,奉九都觉得幸亏黄山官邸没有留饭的意思,要不大家都得消化不良。
主人将客人送到门口,江夫人捅咕老江一下,他才不情不愿地说:“瑞卿,你是真有个好太太。”意味深长地看了奉九一眼后,又道:“你想上战场,那是不行的——我总得保你周全。再说,宁军各部也早已并入各个战区的集团军,你再去领导他们,我怕会引起各大战区司令长官们的不安。”
说白了就是:我不得不在国际舆论的压力下,放你出来,但别得寸进尺——宁军好不容易拆散了,就别再想着重整旗鼓;再让你手握兵权,我不放心,我的嫡系也不会答应。
宁铮沉默半晌,轻声说好,接受了作为军需部防毒处长的职务,这也是一个创举了——堂堂中华民国一级上将,加上追授的也不过十七位而已;即使是抗战开始后第三次重新划定的十一大战区司令,绝大多数也不过是二级上将。可现如今,这位一级上将,却只能担任处长的职务。
他们一家出来时已是彩霞满天,此时正是夏日,西边的天空如着了火一般壮美,山下的长江江面打着无数的小漩涡,就好像无数个汉字被一笔一划写出,又被新冒出来的水涡给抹掉,如此循环反复,倒让人联想起流传了千百年的巴渝巫术。三个孩子自在地去一边玩耍了,他们知趣地意识到,大人们有事要谈。
奉九轻声道:“瑞卿,要不,我们去美国?我真的很想坦步尔和安安。”
她替他的丈夫委屈,她在乎的不是职务,但,不能如此明目张胆地羞辱人。
宁铮沉默半晌,才道:“奉九,我被关了快五年,已经浪费了很多时间,现在,我还是很高兴自己有机会能为抗战做些事。”
“……好。其实,我也想为我们的国家做些事。”
宁铮搂住她,“现在,苏俄和德国已经打起来了,斯大林已援助了我们很多军火,也组织了志愿队帮助我们的空军。我有预感,下一个就是美国,它快参战了。现在,战争早已进入相持阶段,离反攻不远了,只要再坚持一下。还有,”他替奉九紧了紧领口,生怕山风吹了她还是没太恢复好的喉咙。
“一旦日寇被驱逐,只怕……”宁铮沉吟着。
“只怕延安和重庆还会打起来。”奉九接着说。
“是。若果真如此,到那个时候,我们就暂时离开去美国。你知道的……”宁铮喃喃道。
我最恨打内战。
不用说,到时候真又打起来,肯定还是老江挑头,非要灭绝延安力量。
这个话题太沉重,充满了血腥、苦涩和悲凉的味道,奉九赶紧扯出个话头,“我今天才知道一件事,真是,哎……”
宁铮懒懒地配合着太太,勉强表现出一点兴趣。
“还记得那位坐飞机撞山遇难的大诗人么?不是都说他的前夫人很不容易,离了婚还赡养着前夫的父母?”
“记得,这样的女人的确难得。”
“是。”奉九也点头,“可我今天听了一位‘保卫中国同盟’的同事说,她和她的哥哥们囤积居奇,大发战争财。”
现在国难当头,很多人都捐光了身家,可是,还是有这样的人,将军服布料等军需物资囤积起来,卖出十倍甚至百倍的价格。
奉九不无感慨地想着,当初,这位大诗人的离婚一事闹得极不体面,舆论沸沸扬扬,大部分人都站到了原配一边。可到了这种大是大非的问题上,奉九才意识到,也许二人早就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她打心眼儿里鄙弃这个唯利是图、一身铜臭的商人。
奉九早已加入了孙夫人成立的泛民主人士组成的爱国联盟,积极从国际范围内募款筹款,平日里去医院、福利院、学校等地,并负责管理位于相国寺的“伤兵医院”和歌乐山的“战时儿童保育院”。
江夫人对此表示赞成,她知道,丈夫现在并不希望自己与奉九这个干妹妹过于接近,而知情知趣的奉九也早就敏感地察觉到了这一点;同时江夫人也明白,自己可以放心地把医院和保育院交给她管理。
江夫人有时也纳闷,原本她这位干妹妹可是中国第二号人物的夫人,但自“双十二事变”后,早已跌落神坛,可观其人,仍一如既往——不疾不徐,从容自若。
这份定力,倒是跟她视权力如粪土的丈夫如出一辙,两人都称得上是“赤子”,这样的人在中国政坛极度稀缺,而这,正是对权力一向有着强烈欲望的她如此欣赏这对夫妻的原因。
[1.徐蓓;城门几丈高[y].cctv纪实;2019.09.02-06 2.傅裕;抗战时期重庆的中餐业[j];美食研究; 2017( 4):5~ 9 3.郭小兰;重庆陪都时期建筑发展史纲[d];重庆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3 4.抗战[y];cctv纪实;200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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