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无妄之灾-《我欲扬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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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切的布置,都是为了将考场同外界严格地隔绝开来。此外,不但是防备考生舞弊,还有更为严厉的防备考官徇私的措施:考场只是贡院的前半部分,而就在贡院的后半部分照例也有许多院落馆舍,则是那十八位阅卷官办公、歇息的地方。举子入闱之后,所有的阅卷官都被控制在这里不得出入,一直到试卷誊抄、批改、推荐乃至最后的录取完成,放出桂榜之后,他们才能离开。自然,这里的戒备更加森严,应试生员和其他一切无关人等都严禁入内。

    不过,再严密的防范措施,也无法根除科场舞弊的秽行,别的不说,照例要做本省主考官的巡抚和副主考的学政因为有诸多公务要处理,就不在被限制出入的人之列,而他们通常既是出考题之人,又是确定生员名次之人。仅此一条,就为许多官员和生员营私舞弊大开了方便之门。所以通常情况下,皇上也会千里迢迢地派出厩里的翰林或御史出任某省的考官,拟题主考。这次却不同,皇上没有派来考官,却直接派来了锦衣卫,大概是连那些翰林或御史都不能让皇上放心的缘故吧

    那条天通道的两旁,是八尺高的砖墙,墙上是一个个带栅栏的门,每个门的距离也是八尺。这样的门有数十道之多,都按“天地玄黄”的顺序一字一门地编着号。每号门之内,是一条仅可容二人并肩通过的狭长小巷。小巷的两侧,密密麻麻并排着一间间有顶无门的小斗室,每巷也有近百间之多,这就是“号舍”╠╠生员们答卷和邹的地方。

    徐渭看看手中试卷的编号,在玄字十六号房,便仔细地看了贴在四门内侧的“席舍图”,找到了自己的号舍。

    这是一个宽只有三尺、深也只有四尺的单间小房,为了便于监视,故意建成有顶无门,也没有窗户的制式,只在墙上掏了两页砖,做成一个放油灯的小壁龛。两边墙上多出了上下两行砖托,放着两块可以合并的木板。要答卷时,将木板拆开,在上下两行砖托上各放一块,就成了桌子和椅子。要睡觉时,再将两块木板合并,放在下面那行砖托上,就成了床。由于地方实在太狭小,生员们都只能屈膝而卧,睡上一夜自然十分难受,加之考题繁多,应考时间就显得很紧张,许多生员往往彻夜不眠不休,真是应了那句“熬更守夜”的话。

    此外,由于号舍没有门,只允许在门洞上临时挂一块油布帘子,碰上刮风下雨,怕雨水污浊了卷面,被阅卷官直接扔进了废纸篓里成为“废卷”,应试生员只能转身背对着门,蹲着或跪着答卷,靠身体来遮挡雨水,景况就十分狼狈。而且,这样做还一定会引起在那些一直在考场上巡逻的监考人员的特别关注,时不时地掀开帘子查看生员是否在作弊。他们这么一搅和,刚刚想到的一段佳句,甚至整篇jīng妙的构思就化为乌有,不得不重新谋篇布局、遣词造句,令生员苦不堪言,只恨天公不作美。可若是不下雨,八月的炎天酷暑,坐在这样低矮且没有窗户的号舍里,简直就跟坐在蒸笼里差不多,照样还是苦不堪言。

    好在徐渭本就是贫寒出身,又已三下科场,倒也习惯了这样的辛苦,匆匆安顿下来之后,向负责料理“玄”字号应试生员起居饮食的号军讨了一点水,泡起了一碗粗茶,拿出考篮里的掺着玉米的饭团,吹去荷叶上面沾着的敢,狼吞虎咽地吃了两个,就铺开木板,躺了下来。

    因这些天里一直十分炎热,徐渭搭乘的那条货船是晚上起航,他也几乎一夜未睡。因此,头刚一挨上门板,倦意立刻袭了上来。

    这个时候,那个被王开林叫出去打招呼的属吏走了过来,见徐渭已经呼呼睡去,不禁心中赞叹一声:此子虽狂,能有这份从容镇定倒也难得随即又想到了身上背负的重大任务,更是摇摇头:方才出去不考才是正经,何苦要来受这几rì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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