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一视同仁-《我欲扬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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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据《唐会要》所载,制科考试虽由皇帝亲自命题,亲自主持殿试,成绩优异者亦能得“美官”,但是在人们心目中,尤其是在士子或显宦心中远远不若进士科出身荣耀。唐人笔记曾记有张氏弟兄八人,除一人是制科出身外,其他均为进士科。家中集会时,进士科出身的七人不允许制科出身的兄弟和自己坐在一起,称曰“杂sè”。皇上这么问,李chūn芳当然无言以对。

    看他尴尬的表情,朱厚?就明白了,愤然说道:“都是国家有用人才,还要分个三六九等,此风断不可长朕问你,制科可出过哪个名垂青史的治国能臣或是士林人驹知的风雅之士?”

    同样是因为制科出身的进士被视为“杂sè”,在官场升迁上便受到歧视,李chūn芳一时也想不起来有什么名垂青史的治国能臣是制科出身,不过,士林人驹知的风雅之士倒是真有一个他躬身应道:“回皇上,晚唐诗文名家杜牧乃是制科出身,恰是应制举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科。史载,大和二年二月,杜牧中进士科;同年闰三月应制科,以第四等及第,旬月之中连抡两元,人多奇之,传为一时佳话。”

    找到代表人物,朱厚?也不会讲究太多,当即笑道:“呵呵,朕猜想当时进士科未发榜,这个小杜担心不能及第,才应试制科,求个双保险的吧?不过都能考取,也确是有本事。”

    李chūn芳正陪着笑,突然见皇上面sè一冷:“既然制科能出小杜这样震烁古今的大才子,又岂能小视之?内阁阁员之中,马阁老不是翰林出身,当无门户之见。严嵩和徐阶不是都被人赞为当世诗文大家吗?你去告诉他们,写不出《阿房宫赋》这样的名篇,做不出‘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和‘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这样的佳句,就休要与朕再提说制科低人一等的话”

    尽管李chūn芳和严嵩、徐阶等人背地里勾心斗角,但场面上的和衷共济还是要的;而且,让他一个次辅诘问首辅严嵩和群辅徐阶,也不合官场游戏规则,这当然是皇上的气话。依李chūn芳的风骨,不会象严嵩那样不假思索地应道:“臣谨领圣谕。”,回过头来再想办法回旋转圜;但他不是夏言,也不会硬邦邦地回上一句:“此系乱命,臣万死不敢奉诏。”,直接拒领皇上的圣谕。他一本正经地说:“回皇上,此两联诗乃是杜牧入幕扬州之rì,放浪形骸游戏人间之作,以此青楼薄幸之句诘问内阁辅弼重臣,臣以为不妥。依臣之陋见,杜牧之作以咏史之诗为最佳,借古鉴今,脍炙人口,故臣启奏皇上,可否将这两联诗换为杜牧咏史之诗,如‘胜败兵家寻常事,包羞忍辱是男儿。江东子弟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

    论诗文,朱厚?可不是这些明朝大学士的对手,摆摆手:“也不是什么关乎国计民生、社稷存续的大事,随你吧。但你可要告诉他们,制科不比时务科,什么不能称进士、点翰林之类的话免开尊口,省得朕驳了他们的面子。”

    李chūn芳试探着说:“李唐开制科,照例由天子下诏并亲拟考题,亲执殿试。我朝复开制科,是否参照古制,请皇上明示。”

    朱厚?明白李chūn芳的意思,明朝风气与唐朝有所不同,长期以来受到程朱理学的熏陶,士人学子都已确立“天地君亲师”的纲常伦理,身为九五之尊的皇上亲拟考题,亲自主持殿试,取中的进士就能被别人视为“天子门生”,这是任谁也不敢小视的,李chūn芳的建议在不动声sè之间就杜绝了朝臣士林非议制科、歧视制科进士的可能因此,他当即表态说:“当然该效法古制,朕亲自来当这次制科的主考官。不过,我大明要开创中兴之伟业,诸般紧要时务不知凡几,朕以为就不必限定题目了,只要应试士子所提策论能切中时弊,确系合理可行即可。开制科不但要为国家选拔有用之才,还要能集思广益,求得治国理政之良策。如此一举两得,又何乐而不为?”

    “皇上睿智。”

    “此事就这么说定了,具体施行方略由你与其他阁员商议酌定后拟旨呈进,朕看过之后即刻批红颁行。”

    “臣谨领圣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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