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人心似水-《我欲扬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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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锦慢慢地望向了他:“他是坤宁宫管事牌子,咱家是乾清宫管事牌子,品秩都是一样,依着祖宗家法,咱家只怕还比他尊贵些。谁跟你说,咱家来看看吕公公还要他的手谕?”

    王得用不敢看他那要冒出火星的眼神,将头低向了一边:“黄公公既无万岁爷的圣旨,又没有司礼监陈公公的手谕,那奴才可不敢领你见吕公公。”

    黄锦心里翻江倒海般的难受:主子性子不大好,经常没来由地责罚内侍宫女,若不是有干爹吕公公小心翼翼地劝着护着,别说是普通的小黄门火者,便是自己这样的貂铛贵宦也不晓得死了多少回了;加之干爹平日对宫里当差的这些奴才也是尽力照顾周全,能罚不打,能说不骂,有他这么多年呵护着,宫里的奴才们才活得象半个人样。如今干爹只是被主子赶出宫去才一个多月,从陈洪那个白眼狼到眼前这位总管太监竟都起了改朝换代之心,这些个没良心的东西简直是畜生,不,连畜生都不如!想到这里,他心中的火再也按压不住,狠狠一脚踹在了王得用的身上,怒骂道:“连根都没有的东西,也敢打量着改朝换代,还想这山望着那山高。咱家告诉你,司礼监从来就没有一个陈公公,只有一个吕公公!主子万岁爷的印,只有吕公公一人才配掌!”

    王得用毫无防备,被他这一脚踢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跟在他们身后的杨尚贤一把揪住了他的脖子:“嘿嘿,皇上只让陈洪暂掌司礼监,可没说吕公公那镇抚司的差使也由他暂掌。姓王的,手机访问:|.1|||.m我的意思你明白么?”

    王得用如捣蒜一般猛点着头:“明白,明白,奴才明白……”

    “真明白了?”杨尚贤的手上又加了两分力道。

    “真明白,真明白……”王得用讨饶说:“唉吆,太保爷,您老且轻些个,奴才的身子骨可经不起您老这么折腾啊……”

    杨尚贤的手松开了:“真明白了还不带我们去?”

    王得用倒吸着冷气揉着脖颈,赔着笑脸说:“太保爷,您老就饶了奴才吧……”刚说了半句,就见到杨尚贤那蒲扇大的手又扬了起来,忙转头对黄锦说:“黄公公,您老是菩萨,且要体谅我们这些在下面当差的奴才,奴才就当什么都不知道,不伺候您老和太保爷了,这样可好?”

    黄锦也懒得跟他多说话,摆摆手说:“回去挺尸去。”说着,就要朝吉穴左边太监们住的那排房子走去。

    王得用忙又追了上来:“黄……黄公公,吕公公……吕公公不在那边……”

    “在哪儿?”

    王得用畏惧地看了看杨尚贤一眼,指了指刚刚挖开的吉穴方向,低声说:“吕公公一来,就在吉穴洞口搭了个窝棚,每天睡在那儿……”

    黄锦一下子愣住了,再开口时声音已有些嘶哑:“你们这些个天杀的狗奴才!”说着,一跺脚,转身就向那边跑去。

    吉穴洞口刚刚挖开,周围还堆满了新土,土堆边上搭着一座低矮的窝棚。这个窝棚搭得十分简陋,粗粗支起几根木头,上面盖了一顶草席,四周连个挡风的都没有,吕芳正面向着吉穴洞口的方向睡在席子上,看那席子下面没有被褥,只铺了薄薄的一层稻草,盖的也只是一床薄薄的粗布单被。许是山里寒气袭人,吕芳没有脱去衣服,更将被子紧紧地裹着,身子也蜷曲成一团。他的头下枕着的竟是一块青砖。

    看到斯情斯景,黄锦的眼立刻被泪水蒙住了,喉头也变得僵硬,一时竟开不了腔。

    王得用轻声唤道:“吕公公……吕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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