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于廷中-《凤鸣西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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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珩答应了。

    不管他作何目的,  燕珩都应允下来了。

    与他而言,驱散诸臣的猜疑,确实重?要——恩宠不过是不值钱的玩意儿,  就像逗弄宠物似的奖励,跟帝王荣威、储君实权相比,  实在是太容易了。

    燕珩想,这小儿实在傻,  竟做了这样一笔不划算的买卖。

    但他转念一想,  这样傻里傻气的,倒也好?,  碍不住自己多疼他点儿,便是了。

    秦诏什么都不要,  只要那点可怜的宠爱。

    那种?全心?全意、不曾有一分瑕失的赤诚,叫帝王心?情愉悦。

    没了这个“东宫威胁”,连带着群臣都多吃了几杯酒。

    秦诏也跟着吃酒,  全然?不谙世?事。宴席才?进行到一半,  他便已被酒意烫得脸颊粉扑扑的,又因吃的是那甜米酒,  故而没再醉倒了去。

    燕珩好?笑,  嘱咐人不要贪杯。

    秦诏忙不迭的点头,  待燕珩提前退席,仍缠着人,要送他父王回宫。

    燕珩拗不过,叫他在后头跟着。

    然?而那声响扰人:

    “父王……”

    “父王,您听见蝉鸣了没有?”

    “父王,您走?慢些,我脚发软……”

    燕地的长风吹拂。

    热闹宴席至于天光大明,  恭维庆贺声不散。笙箫响彻在金碧辉煌的殿堂之?中,月光流荡着自赤红檐角坠落,徒留一地的阴影与独白。

    居诸不息,岁聿其莫。

    这长风就这般掠过两人,吹了一年又一载。这样的锲而不舍,将秦人对?故土的相思都吹散了。就连淡淡的恨意,都被烙印成了燕地那华奢的制式……

    雕琢着凤蝉纹样的赏赐,在东宫堆积如山;夏月流转,自有珠光宝器,伴着岁月消磨。

    唯有那唤着“父王”的声音,不曾停息。

    “父王,您还记得前年的诞辰吗?……”

    听见这句话,那脚步便慢了些。

    庆元陆年,少年十六,在燕宫过得第?三个诞辰。而这一年的秦诏,终于追上了他父王——那位总是眉眼冷淡、敛袍端行在金阶玉径上的帝王。

    秦诏在宴席上“表忠心?”的话犹在耳畔。

    燕珩停住脚步,并不曾折身回转:“记得。今年又乖巧了些,知道不说什么糊涂话,也知道守了规矩,竟连酒量,也长进了些。”

    那年的秦诏,抱住他父王,只枕住肩窝。

    今岁的他,自身后扑上去,环住那瘦腰——脑袋搁在肩膀上,刚刚好?。

    “父王,我说的都是真心?话。那年是,今年亦是。我什么都不要,只要父王的恩宠,若父王想要什么秦国,我也会乖乖地献给您……”

    燕珩拿肩头掸不开他,嘴角慢慢勾起一丝笑意,道:“才?说长进,又耍起酒疯了。”

    秦诏将鼻尖贴在人颈上,亲昵道:“父王,我不是耍酒疯,我只是满心?里装着父王,这会子,想同您亲近。不知为何……只靠在父王肩膀上,便觉得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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